近日,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第二十二次會議於烏茲別克斯坦落下帷幕。2017年6月9日,印度成為上海合作組織的正式成員國。政治上,印度是美國重要的戰略夥伴;而在地緣上,印度與中亞各國並不接壤。為何印度仍對上合組織青睞有加?
基於以上,覃勝勇教授以印度的戰略發展走向為出發點,多角度分析了印度加入並積極參與上合組織的深層原因。
覃勝勇,中山大學國際翻譯學院副教授,聖皮耶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為區域與國別研究、認知語言學、政治修辭。著有文章《美國保守主義者的政治隱喻觀》、《中非漁業合作如何擺脫無序》,著作《醫學英語文獻閱讀》。
印度總理莫迪出席在烏茲別克斯坦撒馬爾罕舉行的上海合作組織(SCO)峰會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印度在各種全球和地區問題上的立場一直比較特立獨行,而且美國正在加緊努力勸說這個南亞大國進入其組織的圍堵中國的小集團。據印度媒體《經濟時報》9月15日報道,在上合組織峰會之前,美國國會推動加強與印度的外交關係,同時重複中國對世界構成“重大威脅”的陳詞濫調。印度很清楚,美國的倡議對包括印度在內的地區國家來說根本沒有好處 而且沒有可行性,印度完全意識到了這一點。就在幾天前,印度宣布決定停止加入美國領導的印太經濟框架(IPEF)中貿易板塊,理由是印度對環境和勞工問題感到擔憂。作為國際舞台上一直追求個性化和差異化的印度,緣何近年來對上海合作組織情有獨鍾?
一、印度加入上合組織的動機
上合組織的成立恰逢印度戰略視野的開始向外拓展,自該組織成立以來,印度就表現出加入該組織的興趣。在 2005 年的阿斯塔納峰會上,印度被授予觀察員地位。當時的外交部長Shri Natwar Singh 強調了印度可以發揮的作用。他說:“如果印度獲得正式成員資格,它將把其豐富的多邊外交經驗帶入上合組織。印度在它是創始成員的不結盟運動等組織中發揮了非常有成效的作用。”印度一直在與地區反恐機製合作,並分享其在應對宗教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方麵的經驗和情報。
印度加入上合組織的動機有哪些呢?
首先,世紀之交,印度的戰略視野已經擴大,它不再以南亞為中心,而是擴展到包括中東、波斯灣、中亞、南亞和東南亞。上合組織在多邊主義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印度也渴望參與並塑造對己有利的多邊平台。其次,印度與中亞地區雙邊機製並不十分有效。在本屆峰會上伊朗被接納為成員國,其位於阿曼灣的恰巴哈爾港的的投入運營為該地區打開了出海門戶,為本地區貿易提供了巨大的機會。印度國內大部分專家和外交界人士都認為印度應該爭取積極利用該機製,因為這將是促進印度在該地區的戰略利益的機會。2017 年 6 月,印度與巴基斯坦一起獲得正式成員資格,2018 年 6 月,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參加了在中國青島舉行的第十八屆國家元首峰會。加入上合組織不僅是印度外交政策的一個重要裏程碑,更重要的是,它將大力推動其“北向”戰略。盡管俄羅斯和中國在該地區推行積極的外交政策,但印度可以在上合組織中發揮富有成效的作用。
其次,印度在 2012 年推出了連通中亞的政策 (Connect Central Asia Policy),將所有中亞地區作為一個區域。 連通中亞的政策是印度的第一個區域性的倡議。隨後莫迪總理對中亞五國的訪問凸顯了印度在該區域的興趣。在吉爾吉斯斯坦的比什凱克,他說:“cq9电子平台看到中亞在印度的未來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向納紮爾巴耶夫大學的講話時,莫迪指出:中亞處於歐亞大陸的十字路口。它已被曆史的潮流所束縛,也塑造了其在地區中的重要地位。在其區域重點議程中,印度同樣重視連通性。
最後,在美國的操縱下,“去全球化”和“保護主義”抬頭,近年來,美國頻頻使用貿易保護主義和霸淩,無視世貿組織的基本規則。幾乎所有上合組織國家都與美國有不同程度的經貿摩擦。但是對於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印度,美國卻是把它待為座上賓。由於美國沒有向印度提供任何實際利益,新德裏目前對IPEF的貿易規則不置可否,這暴露了印度和美國在一些經貿問題上不可逾越的分歧,盡管華盛頓正在施壓,印度卻表達了與上合組織成員國合作的強烈興趣。
在全球經濟治理方麵,上合組織成員國提出繼續保持和鞏固以世貿組織為核心的開放、透明、公平、包容、非歧視的多邊貿易體製,這顯然有利於印度的經濟發展。在很多方麵,上合組織機製是印度未來發展機遇所在。印度的參與也將有助於上合組織進一步擴大在廣泛領域的合作。因此,希望新德裏能夠拋開地緣政治算計,抵製來自華盛頓的壓力,積極推動上合組織內部的經貿合作。
二、印度在上合組織中的角色
2015年在俄羅斯舉行的烏法峰會上,決定接納印度和巴基斯坦為上合組織正式成員國。程序事項解決後,2017年成員資格生效,中亞各國和俄羅斯支持印度作為正式成員的候選資格。作為上合組織的成員,印度可以參與其所有機製,這些機製包括:國家元首、政府首腦、外交部長理事會、部長和/或機構首腦會議、地區反恐機製(RATS)等。此外,上合組織的重點是地區安全和經濟發展,參與這些問題的審議也符合印度的利益。以利益相關方參與這些機製,使印度有機會了解這些問題並與中亞領導人互動。自加入上合組織以來,印度參加了超過12次部長級會議。2018 年 10 月,時任外交部長 Sushma Swaraj 參加了杜尚別的政府首腦會議。區域國際組織的存在將使印度能夠在安全、能源、連通性等方麵深度介入。
俄羅斯著名學者亞曆山大·盧金博士認為,印度當時的成員資格是因為印度在發展中國家的政治影響力和經濟吸引力,因為印度可以為中亞國家做出重大貢獻,並有助於其外部經濟聯係多樣化。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在印度獲準加入上合組織時的感言中說,“……cq9电子平台加入上海合作組織是印度與成員國關係的自然延伸,反映了該地區在印度未來中的地位”。2018 年 6 月在青島峰會上,莫迪表示,“……上合組織應探索利用上合組織平台穩定能源市場,實現互利共贏,上合組織2025 年發展戰略為合作提供了良好的路線”。互聯互通是該地區經濟發展的關鍵。對此,莫迪說:“與鄰國和上合組織地區的聯係是cq9电子平台的首要任務。印度歡迎任何包括可持續、透明和尊重成員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的(連通性)項目”。
中亞各國認為,印度在該地區的存在將加強多邊外交。另一個值得注意的明顯趨勢是中亞各國之間日益增長的合作需求。在這方麵,烏茲別克斯坦總統沙夫卡特·米爾濟約耶夫的作用明顯。他認為,該地區議程的首要目標是“地區第一”,並為此展開了緊張的外交談判,這些舉措引起了其他成員的積極響應。2018年3月,在阿斯塔納召開的區域合作會議上,哈薩克斯坦總統納紮爾巴耶夫對一個問題的反應反映了會議的合作精神。他說:“……為了解決中亞問題,cq9电子平台不需要任何第三者。cq9电子平台自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這就是cq9电子平台召開會議的原因。”中亞各國必須取得進步並被國際社會承認為主權和平等的夥伴,而不是作為權力博弈中的棋子。上合組織各國在積極探討申根簽證的模式引入上合組織內部各國,並取名為“絲綢之路簽證”。
在經濟發展領域,印度主動提出促進上合組織地區社會經濟發展,並分享其在技能發展、能力建設和人力資源開發方麵的經驗。盡管這些成員仍處於轉型階段,但中亞各國的經濟相對發達,能夠適應新技術,特別是在農業和工業領域。各國需要投資、貿易和過境設施,正在向印度洋尋求開放。與貿易和過境以及投資交織在一起的是連通性問題,關於該地區的連通性問題,莫迪總理強調了印度與該地區連通的目標,“……cq9电子平台參與國際南北運輸走廊 (INSTC) 和恰巴哈爾協議,印度可以在基礎設施現代化和升級方麵發揮重要作用,這將促進區域間和區域內的貿易。有可能將蒙古與哈薩克斯坦連接起來,使其具有南北貿易通道。數據表明,印度加入上合組織以來,印度與俄羅斯、中國和其他上合組織成員國的經貿合作顯著增長。克裏姆林宮在上合組織峰會前宣布,今年到目前為止,俄羅斯與印度貿易額已經飆升了近120%。中印雙邊貿易額去年突破1000億美元大關,今年保持強勁勢頭。印度與中亞國家的貿易額增長了近一倍,在2019-2020年達到27億美元。
鄰國阿富汗的和平與穩定印度的作用也至關重要。2009年成立了阿富汗-上合組織聯絡小組,但成員意見分歧導致進展緩慢。青島峰會適當聚焦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極端主義”三股勢力,上合組織成員國元首通過了關於防止青年激進化的聯合倡議,通過了 2019-21 年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合作計劃等文件。印度在這一進程中的作用不可小視。由於美國和塔利班達成的協議規定所有外國軍隊在18個月內撤出阿富汗,上合組織可能麵臨地緣政治局勢的變化,未來的情況無疑將走向進一步的不穩定和可能的動蕩。上合組織應該準備好自己的行動計劃,印度與該組織的協調會在一定程度上有利阿富汗的穩定。
綜上,經過17年的發展,上合組織其影響大大超出地區範圍,成為一個有著極高威望的多邊綜合性合作組織。作為世界第五大經濟體,印度更有理由進一步深化上合組織合作,以確保長期增長,同時應對日益加劇的全球地緣政治不確定性和經濟挑戰。深入參與上合組織框架下的經濟合作,顯然有助於印度的經濟增長。上合組織對於印度實現大國雄心,加強其作為地區大國在地區安全、區域經濟整合、貿易設施互聯互通上主張其議程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